正值蜜柑張口結舌簡直要鬢角流下汗來的時候, 通行百萬終於姍姍來遲，拍了拍蜜柑和波動螺卷的肩膀。

“佐倉學妹是我拜托來幫忙的，螺卷你別太為難人家了。”

“誒——”

容貌俏麗的學姐鼓起臉來：“我明明沒有……”

“沒有的沒有的，是我自己不小心，還幹涉到了學姐的個性！”

蜜柑也連忙開始解釋道。

通行百萬了然地笑了笑, 而這一邊不大不小的動靜, 也同樣吸引了周圍人的註意。

根津校長只消一眼就心下了然，轉身面對難得嚴謹梳了背頭還特意抹了發膠的相澤消太咧了咧嘴，白色的兩只耳朵輕微地動了動。

“那位同學就是, 那個行……Primeval先生的孩子？”

相澤消太沒有徹底確認, 但是也沒有否決：“個性上的觀感非常相似, 畢竟, 那是對自己幾乎沒有負擔的, 萬全的[無效化], 除了行平前輩以外，我從未見過能有第二個人具備這樣的個性。”

“可是那孩子姓[佐倉]。”

校長先生又不留痕跡地沖著三個正在說話的學生看了一眼。

“嗯, 我知道, 如果真的是前輩的孩子，那麽這應該就是前輩他的意志了。”

相澤消太點了點頭，嚴肅道：“我沒有要求過她去當英雄的, 連這點傾向都沒有表露過。”

發布會開始之前半小時，記者們提前到達, 攜帶著自己的“長槍短炮”蜂擁而至。椅子們在波動螺卷的個性操縱之下按順序依次降落在了自己應有的位置上, 等到第一位記者踏進會議室的時候, 學生們就偷偷地撤離了。

“沒關系嗎，校長先生和相澤老師他。”

佐倉蜜柑皺了皺眉：“作為學校的校長以及事發班級的班主任，他們應該會承擔非常大的壓力才對吧。”

“佐倉。”

通行百萬原本一直走在前面，此時突然轉過身來，一臉嚴肅地對著佐倉蜜柑說道：“英雄本身，就是要承擔非常大的壓力的。”

無論你今後是否要成為英雄，都希望你在最初，能夠明白這一點……

爆豪勝己一整個夜裏都沒有合眼，然而精神的緊繃讓他從夜裏直挺挺警戒到了白天都沒有絲毫困意——笑話，這種被敵人直接逮到大本營的經歷，誰要是能夠在這種情況下老老實實的去睡覺，那一定是頭腦有問題。

“呼啊——”

負責輪班看守的渡我被身子打了個呵欠，錯開身子給交班的圖懷斯讓位置。

“接下來交給你啰，看緊點兒，出了事也別叫我，要不然連你們兩個一起肢解。”

少女擦著由於呵欠而在眼角沁出的眼淚，嘴裏說出來的卻是相當可怕的話語。

“知道了知道了，總之接下來換我了——”

圖懷斯毫不在意地沖著渡我被身子揮了揮手，隨後就沖著爆豪勝己所在的房間大聲喊道：“爆豪君，一晚上沒出門你現在要喝水嗎——還有，需要小便……”

話音未落，另外的半個人格就咣嘰又給了自己半邊臉一耳光：“你是不是有病？給自己沒事找事添堵。”

再一次被自己打臉的圖懷斯顯得非常委屈：“就算是俘虜也不應該不給吃喝吧，而且你要知道，人有三急，說不定他只是不好意思跟咱們說。更何況人家過兩天就是咱們的同伴了，你這樣對待咱們未來的同伴豈不是很不合適。”

想要給自己一拳但是又怕直接把自己給拍昏過去導致監視任務失敗的圖懷斯人格：“……”

門內聽得一清二楚，手心裏已經開始冒火的爆豪勝己：“……”

等我找到突圍的機會我一定要把你們都殺了——

如果說這邊還是爆豪勝己在內心中瘋狂暴躁地想要宰了這群神經病，那麽在神野的遠郊，死柄木弔所面臨的這個任務就顯得更為嚴峻一些。已經失去了意識的曼德拉貓眼角還帶著淚痕，ALL FOR ONE好整以暇地束著手站在一旁，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死柄木弔：“這麽想來，你已經好久沒有再幫忙清理過垃圾了。”

“喏，你面前的這位，要不然就交給你來處理？”

死柄木一楞。

他在敵聯盟裏雖說個性屬於頗具攻擊力的那一類別，但是囿於必須要接近敵人並且五根手指同時接觸才能夠發動個性，在機動性不佳的情況下鮮有真正參與戰鬥的情況，因此基於戰鬥之上的——殺人，就更加缺乏經驗。

ALL FOR ONE所教導給他的也更多的是組織的管理、戰術布置之類的內容，而針對戰鬥上最為重要的個性運用，卻總是顯得諱莫如深。

年少的時候他也曾經問起過明明具備無數種個性、理論上對於任何戰鬥方式都應該非常了解，並且近乎無敵存在的老師為什麽不像曾經賦予其它手下一般賦予自己強大的個性，但這樣的疑惑也被ALL FOR ONE輕描淡寫地帶過：“賦予別人個性也只不過是方便讓人為自己服務，令人服從的方式之一。這樣的方式有很多，我只是選擇了對我而言比較合適的那一種，但弔你不一樣。”

“你不具備這樣能夠將個性在人與人之間流轉的力量，那麽就更應該著重於這一點，更加細致地觀察、更加高明地去揣摩……作為統治者的你，需要重新以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如何讓手下信服並且聽從你的指揮。”

彼時，從深淵當中被一雙手所拯救的孩子對於那個人的話深信不疑，哪怕那雙手沾滿過無數人的鮮血，哪怕那雙手拍了拍自己的頭頂，指向了一個充滿血與火的方向。

死柄木想了想，沖著倒在地上的曼德拉貓伸出了手。

這只手指尖的指甲參差不齊被啃得斑駁，從手腕到手掌傷痕遍布，手背更是青筋虬結。面對一個已經喪失了反抗意志的人類並且還是英雄，死柄木下手毫不猶豫，行雲流水地就彎下腰想要將手接觸在曼德拉貓的身上。

而當四根手指都已經抓住了曼德拉貓的胳膊，死柄木即將要將最後一根大拇指合握的時刻，ALL FOR ONE卻突然喊了停。

“等等。”

ALL FOR ONE開口說道：“我突然想起來——把這樣已經失去個性的家夥放回到英雄社會當中去，也會引起一定的動蕩吧？”

“就讓這無價值的生命盡到她最後的一點用處吧。”

死柄木弔不疑有他，登即收回自己的手指，重新站了起來。猛然地彎腰和起立讓他的頭有些輕微的暈眩，視野從輕度大腦缺血的一片漆黑重新變得清晰起來花費了大概四五秒的時間，恢覆了一如既往的狀態之後，死柄木弔看向ALL FOR ONE，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下來就讓黑霧把她扔出去——

然而ALL FOR ONE並沒有打算就在這裏結束對話。他仔細觀察了一番死柄木弔的表情，確認他在試圖殺死曼德拉貓的時候毫無猶豫，隨後重新說道：“那個手機。003他們制作的，能夠反偵察的手機。”

他意料之中地看到，死柄木弔的動作有著一瞬間輕微的僵硬。盡管已經是生活了百年有餘，拿捏人性和玩弄人心的個中高手，ALL FOR ONE仍舊有那麽一瞬，感受到了久違的、有些帶著血腥氣的殘忍快意。

“不管是在聯絡誰……如果那家夥是英雄的話，就殺掉吧。”

ALL FOR ONE吩咐道。

“……好的，老師。”

死柄木在停頓了幾秒之後，啞著嗓子回答道。

“當然，如果你能夠不拘泥於英雄這件事，直接將對方殺死的話……”

ALL FOR ONE拖長了聲音，在死柄木弔的目光中公布了下半句的答案：“——你就正式從我這裏畢業了。從殺死那個人的一瞬間開始，我就沒什麽能夠再教給你的了，弔。”

“……是。”

最終，頭發灰白的少年應答出聲。

手機靜靜地躺在口袋裏一言不發，自從他上一次沒有回覆蜜柑的消息開始，就再也沒有什麽新的內容。這一點他倒是能想來，畢竟雄英忙前忙後地在對付那群記者，抹消磁頭那個茍住一條命的家夥肯定也首當其沖不能免俗，那麽佐倉這家夥要麽是在幫忙，要麽估計……

估計，是在她作為弱者的、普通的、一觸即潰卻又生機勃勃的日常當中沈溺著吧。

死柄木弔突然覺得牙槽泛苦，但他又並不是能夠很明確地用自己現有的詞匯量精準描述當下的這種感受，大概只是看著一個還肆意散發著生命力的家夥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一個死人的，對於人之將死的憐憫……？

——大概是吧，就算是這樣吧。

黑霧不知道又從什麽地方出現，重新把他那輛車開了過來，ALL FOR ONE這裏已經不需要他們再繼續滯留，於是死柄木就需要重新回到隸屬於自己當下勢力範圍的那間酒吧據點裏去。車窗外屬於神野的風景一路向後掠去，汽車不大的一方車廂裏，沒有一個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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